17 Years

　　傑森莫名的清楚他正經歷一個古怪的夢，在夢裡傷痛似乎未曾發生，這世界沒有蝙蝠俠，沒有一堆超級罪犯和超能力者，生活雖然略顯平淡，但他並不討厭這樣簡單的幸福。

　　他有一個活潑快樂的兄長迪克，一個大一點的弟弟提姆，整天不是捧著書就是黏著電腦不知道在做什麼，一個年紀處於最惹人厭時期的弟弟達米安。和他們三個待在一起總是吵吵鬧鬧的，打起來的時候只有布魯斯能夠勉強約束他們。但只要管家開口，就算是達米安也會乖乖安靜下來，聽他講道理。

　　夢裡這一天正好是聖誕夜，因為是家人團聚的日子，布魯斯推掉所有應酬，他們並不想在陌生人身上花費太多時間。

　　傑森打量夢裡自己擁有的房間，呈現太多細節的夢境太過真實，他的房內充滿了瑣碎的小東西，排列雜亂的物品充滿回憶和生活感，他只要看見那些東西，就能想到關於它和家人們的回憶，迪克送的熊玩偶，提姆放在他這裡沒有帶走的課本，達米安不想要所以扔到他房間地上的玩具火車。

　　他並不習慣這樣充滿回憶的房間，比他以前擁有的還要多太多，反而讓他覺得彆扭。

　　「傑森！傑森！你在哪裡？你現在在做什麼？你快點過來！」

　　他莫名知道是迪克又在起居室裡大聲呼喚他了，迪克很常這樣，發生一點小事情就大驚小怪。

　　迪克正在排列聖誕樹底下的禮物盒，試圖將禮物盒疊成高塔，達米安抱著遊戲機橫躺在單人沙發上。

　　傑森來到起居室的時候，迪克試圖叫達米安一起玩，「你來幫幫我，達米安。」

　　「不要。」達米安拒絕。

　　傑森問：「你在做什麼？」

　　「幫忙把禮物分類，我把給我的禮物都疊起來了。」迪克興致勃勃指著疊好的高塔說：「你看！」

　　「你閒著沒事做嗎？」

　　迪克還沒回答，達米安就接話說：「你第一天認識他嗎？」

　　「不管，你一定要幫我。」迪克黏上傑森，抱著他的脖子擔任大型行李，「不幫忙我就不離開。」　　

　　兩人僵直半响，傑森最後還是跟著迪克一起疊禮物盒塔，他知道如果不搭理迪克，這傢伙能有多煩人。

　　「為什麼我要做這種事？」傑森抱怨。

　　「因為這樣分禮物的時候就非常一目瞭然不是嗎？」迪克攔住他的動作，「等等！我們按包裝紙的顏色排列，紫色最下面，紅色放最上面，按彩虹的顏色排列！」

　　「這麼做根本毫無意義。」

　　「怎麼會沒意義，你不覺得看起來很賞心悅目嗎？待會拆禮物時間大家就會更開心了，你不想讓你的家人更加快樂嗎？」

　　「夠了，我已經在疊了閉嘴！」

　　達米安插嘴說：「喂，粉紅色應該放在紅色的上面。」

　　「不要指揮我！你想排你自己來排。還是你手太短沒辦法把粉紅色禮物盒放在塔頂？」

　　「你們在吵什麼？」提姆端著烤得香氣四溢的薑餅人到起居室，就看見自家兄弟們不知道在玩什麼遊戲。

　　本來躺在沙發上的達米安已經放下遊戲機站起來，踩著沙發想要搶走傑森手上的禮物盒，「你才矮！」

　　迪克安慰達米安說：「傑森沒有說你矮。」

　　「因為你本來就矮。」提姆說。

　　「你矮原本就是事實。」傑森也說。　　

　　「你們這些混蛋！你們才矮！我還會長高！」達米安大怒，抽起沙發上的抱枕攻擊傑森。

　　他怎麼可能被這麼簡單的攻擊打中，抱枕一下子砸在聖誕樹上，巨大的聖誕樹被砸得亂晃，掛在枝枒的彩球和天使人偶被震落一地。

　　「你們去旁邊打，禮物塔要被撞倒了！」迪克先保護他好不容易疊起的高塔，接著反應過來，「等等，不能打架。」

　　提姆說：「小聲一點，不要讓在廚房的阿福聽見你們在打架。」

　　迪克反駁說：「提姆不要亂說，他們根本不應該打架！」

　　就在短短數秒間，迪克費盡心思疊好的禮物塔和傑森蓋了半高的禮物塔一起被撞翻。

　　布魯斯聽見動靜，過來查看。「你們在做什麼？」

　　他被管家要求在廚房幫忙，經過起居室時手上還端著聖誕布丁。

　　達米安還沒開口告狀，傑森立刻搶先一步說：「沒什麼，我們在打枕頭戰。」

　　今天是聖誕夜。

　　布魯斯決定放他們一馬，管家分配很多任務給他，「……別把起居室弄得亂七八糟。」

　　傑森沒想到布魯斯這麼好說話，看著他的背影發呆。

　　「看招！」達米安沒給他發呆的時間，拿抱枕再度攻擊傑森，因為動作太大，抱枕從提姆身旁揮過，差點害他打翻餅乾。

　　提姆往後一閃，「喂！你不會小心一點嗎！」

　　「誰叫你站在那裡，活該。」達米安雙手環胸，站在沙發上居高臨下。

　　被達米安挑釁，提姆決定忽視他，端著餅乾到角落去。

　　傑森冷哼，抽起另一張沙發的抱枕朝達米安的後腦砸。「你太大意了！」

　　被抱枕結實砸中，差點跌到地上的達米安暴怒，他迅速出手，把手裡的抱枕往傑森臉上扔，又搶了兩個抱枕連環扔出。　　

　　傑森躲開第一個，翻過沙發，靠著沙發躲過後兩個抱枕攻擊，飛躍的抱枕沒砸到傑森，卻砸到提姆身上，盤子裡的薑餅人跌到地上，摔斷了腿。

　　「你們兩個夠了喔！」被無辜波及的提姆立刻以牙還牙，撈起抱枕扔中達米安的臉。

　　「我又不是故意的！你丟屁！」達米安說。

　　「快點停下來，我不想繼續這個白痴遊戲。」傑森說。

　　「你先停。」

　　「你先停我就停。」

　　提姆一手一個分別砸傑森和達米安。「幼不幼稚啊！」

　　「誰更幼稚？」傑森接住抱枕，回扔到提姆臉上。

　　「不要浪費食物。」迪克蹲下把跌倒在地上的薑餅人撿起來放進嘴裡，頭上抱枕飛來飛去，砲火滿天，打算端走餅乾一個人遠離戰局。

　　但枕頭戰打紅眼的三人不打算放過房中唯一的無辜者，達米安無視迪克還拿著餅乾，直接把抱枕扔到他臉上，接著第二和第三個抱枕也砸中迪克的臉。

　　即使那些只是抱枕，迪克仍感覺鼻子被砸得隱隱作痛。

　　「你們——」

　　迪克還想勸他們停下，但是傑森已經將手上第二個抱枕扔出去了。

　　沒辦法，實在太順手了。

　　於是戰爭全面升級。

 

　　當阿福和布魯斯準備好聖誕晚餐，準備來叫賴在起居室玩的傢伙去洗洗手吃飯，到起居室卻看見一副驚人的景象——聖誕樹倒了，一些禮物盒被聖誕樹壓著，散落在其他地方的禮物盒有不少被踩了一腳，茶几底下的毛毯上都是薑餅碎片，連沉重的沙發都不在原來的位置上。

　　壁爐熊熊燃燒著，木柴的劈啪聲十分清晰。

　　布魯斯神色莫測，站在那裡莫名的讓人感到巨大的壓迫感，但沒等布魯斯罵人，管家也出現了。

　　「提姆少爺，我讓你端出來和大家分享的薑餅人怎麼了？」

　　雖然阿福看起來沒生氣，提姆還是愧疚地低下頭，小聲回答說：「……對不起。」

　　迪克不等阿福說他，立刻乖巧地撈起幾個抱枕放回沙發上，再度拾起禮物盒子疊高塔。

　　「我馬上整理，很快就能打掃乾淨。」迪克拍胸脯保證，他左看右看，走過去攬著傑森的肩膀，「我們四個一起打掃乾淨，你說對吧，傑森？」

　　當然沒人說不，連達米安也沒有反駁或擺臉色，四個人都乖乖地動手收拾眼前的一團亂。

　　布魯斯和阿福無聲地站在一旁監督。

　　眼前的災難讓人頭痛，傑森去拿清潔用具，五分鐘後回到房間發現自己擁有一群豬隊友。

　　他們三個根本不會收拾，迪克顧著排列禮物盒和整理聖誕樹，光這兩件事就夠他忙了，提姆雖然會收，但是為了追求完美，動作慢吞吞的，達米安除了把沙發恢復原位，其他動作不像整理，更像在添亂。　　

　　提姆拿著掃把，和沾滿餅乾屑的地毯搏鬥，傑森嘆氣。「這個我收，你去收別的。」

　　「我自己收就可以——」

　　「等你收完聖誕夜都要過完了。」他趕走提姆。

　　搬開茶几，地毯連餅乾屑一起捲起來，待會拿去垃圾桶抖一抖拍掉食物碎屑，這塊地毯還得洗過一遍才能繼續用。

　　傑森大致收過一遍，已經半小時過去，迪克還在跟聖誕樹奮鬥，提姆和達米安也一起幫忙，不過等他們收完聖誕夜真的就過去了。

　　管家宣布說：「先收到這裡，去洗手吃飯吧。」

　　再等下去聖誕火雞都要冷了，今天是難得的節日，沒必要把氣氛弄得太差。

 

◆

 

　　夢裡的聖誕晚餐非常美味，但就在拆禮物之前，傑森就從夢裡醒來。

　　手機發出短促的提示音，他順手滑開手機螢幕鎖，查看簡訊。

　　那是羅伊傳來的節日祝賀簡訊，順便問他要不要約出來喝酒，他打算待會再回，看看其他封簡訊寫了些什麼。

　　點開迪克簡訊的時候，他莫名想起那些彩虹般的禮物，也不知道那些送給只是普通高中生傑森·陶德的禮物盒裡都裝了什麼，但他還記得夢中的自己送了什麼給……家人。

　　鋼筆、動物造型的烤盤、兔子造型髮圈、遊戲競技滑鼠、遊戲光碟。

　　傑森有些驚訝那一個自己竟然會準備聖誕禮物。

　　其他人就算了，他想知道阿福收到動物造型的烤盤會是什麼表情。於是他連點開的簡訊都沒看，拿著錢包就匆匆出門。

　　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，街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，他找了好幾家店才找到有賣造型餅乾烤盤的店面，在貓、麋鹿和鳥三種裡頭挑了小鳥的那個，然後拜託店員用包裝紙包好禮物，等他潛入韋恩家，進廚房之前，他才在開始反省自己是否太過衝動。

　　他想阿福會希望他留下來一起享用聖誕晚餐，但他不覺得自己適合在這個家裡過節。

　　但禮物都買了，把禮物掛在廚房門把上好了，阿福一定會發現它。

　　「傑森！」迪克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，然後連連追問：「你終於回家了！看到簡訊了嗎？既然你都回家了，為什麼不先回我簡訊？」

　　「還沒看。」他掏出手機，看那封簡訊。

　　『今天回家一起玩交換禮物的遊戲吧！忘記提前叫你準備了，所以你得快點去買禮物哦！』

　　「我不參加沒意義的遊戲。」

　　「但是你有買禮物。」

　　「……這是給阿福的禮物。」

　　「那你該把禮物放在聖誕樹下面。」

　　「陶德少爺？」聽到說話聲出來的管家阿福看到傑森很高興，「要喝茶還是咖啡？我剛烤了薑餅，裡面有莓果乾的新配方。」

　　薑餅的香氣讓他想起那盤碎掉的薑餅人。

　　「不用準備了，我待會就離開，這是禮物。」傑森乾脆直接遞禮物給阿福。

　　迪克堅持說：「就跟你說放到聖誕樹下面了，不要隨便破壞聖誕驚喜。」

　　「那就麻煩陶德少爺把禮物放到聖誕樹下了。」阿福微微笑著附和。

　　他被迫把按照迪克的話去看那棵聖誕樹，它和夢裡的那棵意外的相像。

　　達米安待在起居室裡摸他那條黑色的大狗，除此之外，幾乎所有人都在那兒，傑森一踏進起居室，就受到眾人注目。

　　「他怎麼會來？」達米安先問迪克，又粗魯地喊傑森說：「喂，我沒準備你的禮物。」

　　「我不需要你的禮物。」他不喜歡達米安的語氣，說得像他有多稀罕禮物。

　　迪克沒給達米安面子，立刻拆台說：「別聽達米安亂說，他有準備你的禮物，大家都有準備，我早說了你會回來。」

　　傑森很意外，他忍不住看向聖誕樹，樹下堆滿五彩繽紛的禮物盒，他有收到布魯斯的邀請，但他沒有回覆，如果沒有那個夢，他原本也不打算回來。　　

　　「傑森，歡迎回家。」

　　布魯斯擁抱他，壁爐燃燒著，火舌均勻舔過木柴，傑森只猶豫一會，生疏地回抱布魯斯。

　　「我回來了。」

　　我回家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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